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閱讀《謝冕人文講演錄》,我們不僅是在重新認識一位詩情激越、心靈純潔的詩人,也是在認識一位謹嚴的詩評家,更是重新認識謝冕先生的藝術實踐和詩歌精神的過程,這里不僅有聲音、有場景,還是一個有趣靈魂的濃縮和顯影。
從“新的崛起”到“百年和解”
謝冕先生常說,自己用一生的時間只做了一個詩歌夢——一輩子只做文學,文學只做了詩歌,詩歌只做了新詩,新詩只做當代詩。
“一個人精力有限,除非像王國維、聞一多那樣的天才,一般人一生能做的事很少。我認定,我的一生能做好一件事就是我的福分。這是北大教我的,后來我同樣教給了我的學生:踏踏實實做一件事,爭取在這個領域擁有發言權,這就要付出你的一生。前面我列舉了中文系語言學上的許多權威,王力也好,朱德熙也好,魏建功也好,他們無不如此,為一種學問,付出畢生的努力。”(2017年9月7日北京大學中文系2017年度開學典禮上的致辭)
可是,在 2018年10月16日北大舉行的“一生只做一件事:謝冕先生與中國百年新詩——《中國新詩史略》新書發布會”上,著名學者嚴家炎先生上臺只說了一句話:“謝冕先生不是一生只做一件事,而是做了很多事。”
他的幽默引起滿席歡笑和熱烈掌聲。因為大家覺得,嚴先生說的也不無道理。
謝冕先生從小喜歡讀詩、寫詩。考入北大中文系后,他參加了北大詩社,編《紅樓》,是詩歌組組長。大三時,謝冕和孫紹振等一起寫作《中國新詩發展概況》,這是他從詩人到一個研究者的重要轉折。20世紀80年代,謝冕先生曾主持中國語言文學研究所,在研究所的名下成立了詩歌中心,編了幾年的《詩探索》,“這些都是義工,不僅沒有報酬,而且時常自掏腰包。”
作為北大教育者,謝冕先生始終尊重每一個作家的自由創作,主張寬容。1980年5月7日,謝冕先生在《光明日報》發表《在新的崛起面前》,在詩歌界引起很大反響。他看了年輕人的詩歌,滿心歡喜,知道這是詩歌的希望。詩歌界的泰斗人物對此都反對,但謝冕先生是按自己的感覺說話,認為應該寫這樣的文章。這也和北大的傳統有關:講究學術獨立,不受任何影響。文學的愛好與寫作是多元的,不應固守一隅。
縱覽一百多年的歷史考驗,謝冕先生提出新詩和舊詩應該和解。從“新的崛起”到“百年和解”,他為近半個世紀的中國新詩的發展與變革劃出了一條簡約的脈絡。他說:“新詩的確是展開了中華詩歌的新生面,它規避了古典詩歌那些與世隔絕的弊端,能夠零距離地擁抱鮮活的現實生活。一種擺脫了格律約束的、接近于日常口語的自由的詩歌體式,空前地拉近了詩歌與社會變遷、日常生活的距離,于是它成為我們不可須臾脫離的表達思想情感的方式。”
“為當代寫作就是為歷史寫作”
在中國新詩發展的不同階段,都有謝冕先生的創見和貢獻。他熱愛詩歌,一直關注著詩歌,不止一次地呼吁改變詩壇沉悶的現狀,呼喚新詩回到公眾生活,回到詩歌藝術的自身,回到詩性和詩美的建設性的、良性循環的狀態:
“在中國,詩歌如同往常那樣,許多人在寫,寫得很多,但是很少有讓人感動而且廣為傳誦的詩。也許‘面朝大海,春暖花開’真的成了世紀的絕唱,從那時到現在,我們一直等待這樣動情的詩歌,然而,奇跡沒有發生,而我們依然等待。”(2010年6月23日,于北京大學中國新詩研究所)
他敏銳地捕捉著好詩,不論是寂寂無名的青年詩人還是底層的打工者。在2011年《河南詩人》創刊一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中,謝冕先生曾朗聲誦讀《嵩山北部山上的栗樹林》:“讓人沉默的是九月的栗樹林/讓人疼痛的是遠離夏天的栗樹林/月光下一群白鳥飛越/讓人說不出話,讓人感到無望的/是覆蓋了整個山坡的風中的栗樹林。”謝冕先生并不認識詩歌作者,尚不知作者是河南許昌一家醫院的護士杜涯,卻為詩人的疼痛、無望與悲傷深深感動。他喜歡陳年喜用生命寫的詩:“我的中年裁下多少/他們的晚年就能延長多少”——陳年喜寫了中年人的負擔,如此沉重,但沒有濫情。
他為這些好詩沒有被及時發現和推廣感到惋惜,他希望詩歌能夠表達時代的情緒,喚起更多的共鳴。一首《春江花月夜》,孤篇蓋全唐。如果沒有一個時代在支撐,怎么會有如此淋漓盡致的表達。所以他主張詩歌不能脫離時代,為當代寫作就是為歷史寫作。
“我才不呢!”
有些人老了,難免懷想過去,沉湎在過去的榮光里,或聚在一起興致勃勃唱老歌。謝冕先生從不參加。
“我才不呢!”我總想起他說這話時倔強而天真的表情。他說:“我的青春從中年開始,從今天開始。昨天不屬于我,明天不可預測,未來不可預測,只有今天,珍惜今天,為今天干杯。”
“我才不呢!”這里有他對命運的不屈服,對過往的不介懷,更有他少年般的叛逆和純真。世間萬物,都只是短暫,唯有詩歌永遠。好詩長存萬世,它不會衰老,伴隨著一代又一代人,在心靈中永存。愈是好詩,愈是永久,這是世上唯一能夠永葆青春的不朽。“在我的一生當中,與詩歌的記憶相連的都是非常美好的,所以我說好像最后我們就剩下詩歌了,剩下詩歌就是剩下我們最大的財富,善良、愛心、悲憫、同情、寬廣而偉大的愛,這就是我們人生的最高境界……與詩歌相關聯的一切都非常美麗,與詩歌無關的一切可以忘記。”
謝冕先生不喜歡唱老歌,不喜歡說舊事,也不喜歡絮絮叨叨。他喜愛“二十歲教授”的稱呼,欣賞“老頑童”的謔稱,但他不是淺薄的樂觀主義者,因為他對世間的苦難早已洞徹于心。
多年來,我們在各種會議上有過交集,有過多次采訪,并已經超越了普通的采訪者和采訪對象的關系。謝冕先生豁達包容的人生觀、幽默風趣的談吐、堅韌不拔的品格總是帶給周圍人很多歡樂。他所到之處,總有熱情的詩人追隨,而他總是背著兩手,像將軍一樣昂首挺胸。他的發言讓人耳目一新,總能鉆到聽眾心里去。集子中的很多文章,我曾親耳聆聽,如今見到文字,相當于重溫了他幾席發言。
時間像無聲的流水,倏忽已經過去二十年了。我至今記得他自信的神態、睿智的目光、擲地有聲的話語。從作于1975年3月18日的《關于散文》至今,這本《謝冕人文講演錄》涵蓋了五十年間謝冕先生在各種場合的演講,處處可見北大中文系的學術傳統。從五四新文化運動的啟蒙精神,到當代文學批評的前沿思考,謝冕先生始終站在學術的最前沿,以開放的胸襟擁抱各種思想潮流,同時又保持著清醒的批判意識;他既是中國文學傳統的守護者,又是新思想的開拓者。這種雙重身份使他的演講既有歷史的深度,又有時代的氣息;他不僅以深厚的學術造詣滋養著一代代學子,更以獨立的思想品格影響著文學界。
(原載《北京日報》,作者為舒晉瑜)
編輯:但堂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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